
谢其章
《受命》,止庵著,人民文学出书社2021年3月出书,320页,49.00元
读到止庵的长篇小说《受命》已经三个多月了,迟迟没写读后感。三个月来,看了大量关于《受命》的书评,及二十来篇报刊对止庵的采访之后,我感受现在可以动笔了,而且验证了,没有抢在第一时间着急八火地写,真是做得对极了。
我的阅读史很是浅陋 ,小说阅读尤其是外国小说阅读,简直是只菜鸟。直说了吧,我的水平也就够读读十七年革命小说“三红一创,青山保林”。
《受命》的谈论 和采访,尤其是采访,透露了许多我很可能读不懂的小讨情 节和小说技巧。只管 云云 ,我照旧不具备写“书评”的资格。
思来想去,计上心头。《受命》的时代,《受命》的北京,我不是全程“人在现场”么,我不是有日志 、有生涯 账薄么?不妨与《受命》来个“对照记”。
我读《受命》,想起了两段话和一部小说。
一段话是张爱玲说的:“这三个小故事都曾经使我震惊 ,因而宁愿宁愿 一遍遍改写这么些年,甚至只想到最初获得质料的惊喜,与改写的历程,一点都不以为 这其间三十年的时间已往了。”(《惘然记·前言》)
另一段话是黄裳说的:“从几十年前起,在北京这地方就一直有许多人在一直 地‘怀旧’,遗老们纪念他们的‘祖国’,军阀徒党纪念他们的‘大帅’……随着岁月的推移,这中央 很换了不少名堂 ,但这与住在北京的通俗 老黎民的牵连则不大,较量 重大 的是作为文化积累的种种事物。”(《琉璃厂》)
一部小说是王朔的《动物凶猛》。《受命》与《动物凶猛》有一点很是相似,除了故事“纯属虚构”,其余无一不真。我在北京生涯 了近七十年,我的家庭有过相似的履历 ,似乎有点儿资格“鸡蛋里挑骨头”地验明真假吧。谈一个看法,若是 说《动物凶猛》讲的是七十年月 北京故事,基本赞成 ;若是 说《受命》讲的是八十年月 北京故事,就事论事,错是不错,可是 没有七六五十年月 牵引着故事生长,《受命》似乎只不外是《动物凶猛》的翻版。
前几天在鼓楼剧场的文艺圈诗文朗诵运动上,史航朗诵了《受命》第31页到37页。我一直以为朗诵是拿腔作调的,故作深沉的,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。倘若是话剧,则另当别论(影戏《哈姆雷特》第六十九分钟到七十二分钟劳伦斯·奥利弗那段话何其精炼 )。谢谢史航,他这个“31-37”朗诵法给我作此文提供了一个轻盈 的要领,下面的“对照记”(或曰“对读记”)即接纳此法。
第10页。陆冰锋母亲用补发给丈夫的钱给三个孩子各买了一个大件,冰锋是手表,弟弟是自行车,小妹是缝纫机。——这三件再加上收音机,就是谁人 年月 盛行 的“三转一响”四大件。所谓“四大件”的内容,到了八十年月 更新为电视冰箱洗衣机空调音响录音机等等。“大件”也是谁人 时代的专用词。好比说买家具,大衣柜双人床五斗柜算“大件”,须凭家具票或完婚 证购置,椅子凳子不属于“大件”,无须票证。“大件指标”和“小件指标”及“出国职员 服务部”则是另一码事,等到193页时再说。
第11页。我家五十年月 就有了缝纫机,一定 不是陆冰锋小妹使用的蝴蝶牌,五十年月 的缝纫机上面有个木制的罩子。七十年月 我学会了踏缝纫机,拿父亲的领带练手砸成鞋垫。那时并不是家家都趁缝纫机,老演员蓝马的外甥时不时来我家用用缝纫机。
第12页。陆冰锋母亲住在甘家口,陆冰锋反面母亲住一块,探望 母亲后,陆冰锋乘102路到动物园,换乘107路回自己的小屋。——甘家口,我太熟了,生涯 于斯,凡四十年。动物园是许多路公交车的终始站,那里有我青少年的影象,有些是铭肌镂骨 的影象。
第18页。冰锋寻仇来到崇文门某胡同,于疑似对头大门口周围 游荡,“路边,两个木匠正在打一件双人床之类的活,满地的刨花”。——七十年月 初京城黎民最先 自制家具改善生涯 ,这股热潮据称是从“一根扁担”最先 的。木料奇缺的年月 ,连个扶手沙发的扶手木料也成了难事,不知哪个智慧木匠率先想到了扁担,因材施教,一根扁担一锯两半,稍加打磨即是及格的扶手。我不属于心灵手巧之辈,可是 打造过从凳子到崎岖柜到写字台到双人床等一应家具(虽然,手艺跟阿城比不了)。双人床我设计为组合式的,可以放许多杂物。逐步 地陌头 巷尾泛起了许多“打木匠 ”者,戳个“打家具”的小牌子在路边揽活,市民亲热 地称谓他们为“小木匠”。在楼房小区里揽到活的小木匠,做了一家即是在全楼区做了广告,一家接一家,干不完的活。黎民中的“木匠 热”和“小木匠潮”于九十年月 中期以后消退,直至绝迹。1993年我在甘家口路边请了个小木匠,打了两个书柜,今天仍在使用,书柜样式也是我设计的,可见,手不巧,心照旧有点灵的。
第23页。陆冰锋父亲平了反补了钱,母亲落实政策,一家子户口迁回北京,分了一套两间半的屋子。燕徙 之日,是这家人“有史以来最幸福的一天”。——幸福两字该加上引号,由于 是用父亲的命换来的。新屋子的家具大多是朋侪 送的,“一张桌子和四个凳子”,则是在信托市肆 买的。信托市肆 和“丢失物品招领处”均为谁人 时代的特殊行业,背后均有公何在站台,失物招领处更是写在明面上的。信托市肆 也许只对卖家格外小心 ,担忧工具来路不明,卖家须出示户口本。我与信托市肆 (西单中昌信托市肆 )仅打过一次交道,下乡插队回城后用不着的大头鞋卖给了他们,似乎卖了几块钱。特殊年月 ,信托市肆 有那么几年“货满为患”,工具又多价钱又贱。我表哥没少逛也没少买,一组一大两小的真皮沙发才十几块钱。围了半圈的沙发缺个茶几,表哥知道我会一点儿木匠 ,让我做一个。茶几好做,木料难寻,四条腿中的一条腿是两根细木条拼成的。现在易如反掌的事情,昔时 何其难也。
第30页。陆冰锋应父亲的老同事贺德全之邀,去贺家扑面 打探“父亲之死”。冰锋上次 往贺府打电话直接询问:“想讨教 一下,祝部长,您知道他住在哪儿么?”——贺德全乃家里有资格安装电话的老干部,政界沉浮,反映机敏,这种事怎么能在电话里谈呢,遂邀冰锋抵家内里 谈。进门之后,“冰锋把装着六个国光苹果的网兜递给她(贺婶婶)”,国光苹果相当于现在的红富士苹果,是谁人 年月 北京很脱销的平民水果。国光苹果酸中带点甜,个头有大有小,大也大不外最小的红富士,小的堪比鸡蛋,送人是拿不脱手的。红香蕉苹果和黄香蕉苹果比国光苹果高一档次,送人有体面 。冰锋送六个国光苹果略显寒酸,网兜眼大的话,说不定把苹果遗漏 地上。
第41页。冰锋看着燕苹“中等身段 ,略显丰满,四六分锁骨发,圆脸,眼睛弯弯的,下巴稍尖,皮肤红润,确实像苹果,而且是红玉的”。——红玉亦如国光,是一种苹果的名字,口感近乎红黄香蕉苹果的又沙又面,老人小孩爱吃,由于 咬着不费劲,较量 适合给没长牙的孩子㧟着一小勺一小勺喂。
第51页。“冰锋带来了一个早花西瓜,现在在副食阛阓 买水果可以自己挑选了,他用上了大学学过的叩诊功夫。”——早花西瓜是八十年月 北京较为着名 的一种西瓜,上市早,5月中旬就能吃到了。早花西瓜有个弱点,皮很脆,轻轻一碰就裂了,甚至四分五裂。裂口的西瓜只能马上处置赏罚 ,平沽,否则很快就馊了,用现在的话叫“止损”。尝见西单某店卸西瓜的场景,颇似杂耍,从卡车上往下扔西瓜,接西瓜的售货员单手接住西瓜,随手稳稳放在栏内,观者叫好,扔西瓜的和接西瓜的则演出起来,越扔越快,越接越准,鲜有失误。这样有如篮球竞技的卸西瓜时势 仅于西单此店见过。西瓜堆放在围栏里隔一段时间就得倒腾到另一空栏,为什么呢,由于 早花西瓜皮薄皮脆,经不住久压。再来说说冰锋的挑西瓜“叩诊”法,此法对国营店来说尚可通融(还得碰上服务态度温顺 的售货员),个体瓜摊是不大会允许的。早花西瓜看似硕大坚实,着实 与鸡蛋差不多懦弱 。挑西瓜除了“叩诊”之外,还应学会“望诊”。最保险的要领是请售货员用尖刀挖个三角口,生熟立判。
第55页。诗歌小组准备一起骑车去西山赏红叶,冰锋歉仄地说,“我不会骑车”,另外三位都很惊讶。——那时的北京一个男青年不会骑自行车,虽说不是绝无仅有,也得说极其有数 了。我倒是早早学会了骑自行车,可是 ,列位别笑话呀,我只会骑,可是 不会上下车,上下都得找一台阶或马路牙子。直到1973年在青海一条空旷无人的公路上,天天 上下工骑自行车往返。突然,有一次我蹁腿下了车又蹁腿上了车,惊喜万分,赶忙蹁上蹁下好一再 以牢靠 战果。
第62页。只管 这样的人往往声称“我只负我应负的那一份责任”。——1997年秋中国男足兵败金州痛失1998年法国天下 杯出线权,球迷恼怒了,主教练戚务生回应时也说了这么一句:“我负我该负的责任!”呵呵,说得跟一场小刮小蹭的交通事故似的。
第71页。这是高干病房,楼道清静 且清洁 ,甚至连气息 都与通俗 病房大不相同。——我曾经无数次地收支 医院,近年来收支 越发频仍 ,不是我得病了,陆续送走五位至亲,可谓看尽世态炎凉 、尊卑贵贱。高干病房无意 一瞥,有一幕很有印象,高干半坐半躺在床上,端举着报纸,似乎在办公室而不是病房。
第91页。叶生约冰锋看罗马尼亚影戏《神秘的黄玫瑰续集》,“三里河工人俱乐部,咱们在门口晤面吧”。——北京影戏院的名字具有时代印记,“工人俱乐部”即其一。另如“二七剧场”(见第93页)及“劳感人民文化宫”“人民剧场”“红星影戏院”等等。我在按院胡同住的时间 ,“西养马营工人俱乐部”离家不远。我在洪茂沟住的时间 ,三里河工人俱乐部离我家也很近。巧合的是,我与《受命》的男女主角在统一 家影戏院看统一 部影戏,我的日志 上尚有 日期呢。读《受命》格外有亲热 之感,就是由于 内里 无一臆造的细节。
第97页。他们想方想法 找到几家内部书店,“去得更多的是西绒线胡同东口路北那家内部书店”。——《受命》说了好几家内部书店,我才知道“机关服务部”也算内部书店,这样的话,《受命》所说的那几家内部书店差不多我都去过。可是西绒线胡同这家与我亲,由于 母亲事情了二十年的“新华书店北京刊行所”就在内部书店右首。刊行所今只存大门洞,五十一年前母亲突发脑溢血,同事给抬到平板车上,最后一次经由 大门洞。
第101页。他们去首都体育馆听了一场演唱会,多数是女歌手,叶生评价了刘欣、王兰、毛阿敏、田震、张菊霞、王虹怎样 怎样 。——朱颜易老,红女歌手更易老,现在 仅毛阿敏无意 冒个泡。有那么几年混迹于首体周遭,多灾搞的票都拿获得,见证过几多名时势 。若论最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场,当属阿兰·德龙台端惠临首体,出席歌星演唱会。主理 者专程 请来达式常和周里京两位当红男星迎驾,我在现场感受:这不是以卵击石么?
第104页。他们还去逛北京新开张的几处夜市:东安门大街。地安门大街,西单路口东侧,尚有 西单服装市肆 门前。——我有很长时间在西单一带营生 ,对西单一带很是熟悉,冰锋叶生游逛的几处夜市,尤以西单服装店门前的夜市我最熟悉。西单服装店的右首是西单菜市场,往西凹进去一大块,形成了一个小空场,正相宜 办夜市而不影响交通。这个夜市以服装为大宗,一辆辆平板车挂满各式衣服,鳞次栉比,沸反盈天。其时有一个口号:“让西单亮起来!”夜市是一招,另一招是国营食物 市肆 延伸 营业时间,西单路口东南角有一家“燎原日夜食物 店”二十四小时营业,不在此列。林海音纪念上世纪三十年月 的西单牌楼,那时“燎原日夜食物 店”是私企“和兰号”,听说公私之间的衡宇产权纠纷闹了几十年,直到西单大变容貌 。
第109页。天已黑了,冰锋拉了一下灯绳,屋顶悬挂的日光灯却不亮。蹬着凳子去拧灯管上的憋火,照旧不亮。他歉仄地说,憋火坏了,得换一个。——日光灯也叫管灯,七十年月 才进入寻常黎民家,记得我家是七几年才用上的。管灯比灯泡亮,瓦数却并不比灯泡高,因此院子里各家算电费时曾经惹过疑惑和议论。民众六十年月 就用上了管灯,上月朔时我在课堂 里打闹,扔什么工具砸坏了一个管灯,先生 说你要赔五块钱。五块钱,是一学期的学杂费呀。
第114页。冰锋到屋前自家搭的小厨房里做饭。现在盛行 一个义正辞严的词“私搭乱建”。——着实 谁人 时期,屋子够住的话,谁没事吃饱了撑的私搭乱建呀。尤其是煤气灶刚刚进入寻常黎民家的七八十年月 ,那通宣传呀,煤气走漏 多危险呀,煤气罐会爆炸呀。康健和清静 ,兹事体大,住房面积有限,不得已才在窗外搭个小厨房。您以为我愿意搭呀,小厨房还挡亮呢,原来我住的就是西房,明确 昼也得开着灯。虽然了,小厨房的正当理由厥后被滥用了,酿成了你盖我也盖、不盖白不盖的圈地行为。
第115页。不外得知小西天影戏资料馆内部放映意大利影戏回首展,叶生托人买了两套票,都是晚场,晚饭又得在外面拼集了。——“内部影戏”比“内部书店”更勾人心魄,七十年月 我还在农村插队时就听说北京放内部影戏《山本五十六》《日本海大海战》呢,心里痒痒地羡慕。谁人 年月 能搞到“内部影戏”票,证实 你路子野。小西天影戏资料馆原来是给专业从事影业的职员 放教学参考片之类的,逐步 地不那么严酷 了,非本专业的社会闲杂职员 有票就让进了。曾经和情人在小西天影戏资料馆看过肖恩·康纳利主演的《玫瑰的名字》,一点儿也没看明确 。《受命》此页提到的安东尼奥尼的《红色沙漠》,我是去年才在电脑上看的,冰锋喜欢女主角莫尼卡·维蒂,而我是搜“理查德·哈理斯”,无意中看了这部色彩奇幻的影戏。
第117页。他说得去关水管子了,否则明天早晨就冻了,还得烧开水浇开。这又引起了叶生的兴趣,非要问是怎么冻法,又是怎么浇法。——这是住过北方平房院子应该具有的生涯 知识,叶生这位部长千金“少见多怪”,司空见惯 。吾妻非富朱紫家,却一直住楼房,嫁给我这个平民(房)户后,对院子里一应生涯 设施良久 不能顺应 ,同样对严冬 院子当中的水管子浇开水感受好奇。叶生所说的关水管子,实则是把水井里的水龙头给关了,然后把地上的水龙头打开,把水放清洁 ,这样管子里没水冻,不坏管子,纵然水龙头冻上了,开水一浇就能打开了。若是 不按法式弄,那一壶开水可就不够了。三九天气酷寒之时,地上的水管子得包裹上厚厚的草帘子,水井里也得铺上草帘子。
第126页。整页都是祝部长给冰锋念花经。若不是叶生在一旁,若不是冰锋磨磨叽叽非得让对头“死个明确 ”,这倒是个时机(之一),从后面一把推倒对头不就结了,形式主义真延伸 事。
第128页。叶生说,有两个阿姨,张姨在我家多年了,我就是她带大的,现在家务归她摒挡 ,还帮爸爸浇浇花。但她一直坚持老规则,从来反面我们同桌用饭。——祝部长真是人生大赢家呀,几十年风霜雨雪严相逼竟然毫发无损,连保姆(阿姨)竟亦不弃不离。保姆不与主人同桌用饭,这倒没什么稀奇,行规也。不与主人同桌用饭的行规,大户人家云云 ,小户人家也云云 。俺家五六十年月 的老保姆李奶奶就算白昼家里全是小孩也反面小孩一桌用饭。看法新潮的今天,行规还在。
第133页。他(铁锋)说,三里河新开了一家大型自选市场。——这里说的自选市场和三里河工人俱乐部同在月坛南街上,名字应该叫“京华自选阛阓 ”(第一任司理 是我邮友,他在猴票从八分钱涨到四毛五时就提醒过我),我虽然离自选阛阓 住得很近,印象中没买过工具,太贵了。现在 京华自选阛阓 没有了,原位置是同和居饭庄等餐饮店。
第143页。铁锋说,这是寻呼机。——八十年月 裤腰上别个寻呼机,比四十年月 敌后武工队腰上别着二十响驳克枪还拉风呢。寻呼机也称BB机(抠机),分数字和汉显两种,我用得晚,1995年公司给配了一个汉显,两千块钱,现在用不着了也没扔,和1997年自己买的飞利浦手机一块搁抽屉里。有篇文章称某名士 备两BB机,一个朋侪 抠一个蜜抠。
第171页。芸芸说,五月十日起副食调价,听说饭馆价钱涨得厉害。——查我日志 :“十号最先 ,部门食物 调价,人们纷纷涌上陌头 随处抢购,罐头卖了不少,平时下里巴人是吃不起它的。这只是个开头,种种食物将陆续涨价。每人发了七元五角津贴 费。”
第171页。途经 影戏书店时,他说,咱们进去看一眼。——影戏书店在西四路口北,窄窄的门脸,却有个二楼。查我的购书帐:“1986年2月6日。今天其相在同和居办婚宴,我们三口到的最早,到西四书店逛,买了《书人·书事·书话》。影戏书店新开张,顺便补齐了两本《天下 影戏小说集》》。”今西四新华书店还在,影戏书店不在了,过于专门的书店恒久不了。
第193页。他(徐先生 )说,这儿尚有 个小件指标,送给你吧。我自己妄想 拿大件指标买个松下21遥,你想买什么,趁我提货时一块去。惠新东街四号,出国职员 服务总公司营业部。——那年月的电器有个区别,原装和非原装。原装的需要美元和指标才气买,美元可以托关系兑换,而指标只有出国职员 才气分配到。电视冰箱音响算大件,其时吾三口之家,冰箱电视洗衣机咸备,突然追求起雅致来,花了四百美元(约合两千四百元人民币)求亲戚匀一个大件指标,买了日本先锋牌组合音响。买得起音响买不起唱片,也就听听收音机和磁带,始终没有雅致起来。
第194页。冰锋想,有了刀,还需要配套的家伙事儿。第二天下班回家,乘22路汽车到西四下车,在路南的绳麻市肆 买了一捆麻绳。——这家绳麻市肆 与街北的广济寺隔街相望,有一度我也经常惠顾,买一种不甚粗的麻绳。我做过沙发,自家一个岳怙恃家一个都是三人沙发,单人沙发做过两个。麻绳是用来绑(牢靠 )坐簧的。收废品的对自制沙发是看不上眼的,你只能倒贴钱请他们拉走,好腾地方。
第201页。对门的刘老太太走过来问,屈驾 ,这个月的水费,照旧一小我私人 吧?——谁人 时代,全院子或全楼门的水电费各家轮流着盘算,水费是报人头,电费是报瓦数,到日子该你家算了,就得家家去敲门问数,这是一趟,算完了去敲门见告钱数,这是第二趟。第一趟碰锁的话,就按上月的人头瓦数算,第二趟碰锁的话,就先把钱垫上。事不大,就是噜苏 贫困 ,搞欠好会影响邻里关系。
第232页。上面有“美国彩色宽银幕故事片第一滴血”字样。——查日志 1985年9月16日周一:“单元组织在首都影戏院看美国影戏《第一滴血》,不错,就是太短了点。”佐罗、瓦尔特、高仓健之后,影响力最大的男明星要数史泰隆了。若论我看的遍数,《第一滴血》第一多,就在写到这儿的时间 ,又在电脑上看了一遍,片长一小时三十三分钟。最后 时兰博边哭边说:“在越南我认真 上百万的装备,在这里我连停车的事情都找不到。”《瓦尔特守卫萨拉热窝》与《追捕》遍数差不多,阿兰·德龙人是帅极了,可是《佐罗》一遍足矣。值得贪恋 的是七八十年月 的影戏配音演员邱岳峰毕克乔榛们,听惯了上译厂的配音,换拨人配简直无法接受。现在倒是看惯了原声加字幕。
第253页。冬贮明确 菜的销售点设在一个胡同口,时势 就像一处战场,白菜码成一垛一垛的,有如一座座小山,售货员都穿着蓝布围裙……——在北京,良久 以来漫长的冬季,明确 菜是老黎民的“当家菜”。进入11月,有两周左右的时间,千家万户贮菜忙,几分钱一斤,买个二三十棵百十来斤,所费不多,一冬天一家子就没急着了。明确 菜归副食店销售,可是 忙不外来就得求助于兄弟单元。我曾经加入过在火车站卸明确 菜,在陌头 巷尾装卸码垛明确 菜,挨家挨户蹬平板车送明确 菜,这么说吧,除了卖明确 菜,其他活儿都干过了。这些活儿都是粗活,没啥手艺 含量,就一个字,累。11月的北京总要来一再 寒流天气,明确 菜怕冻,预告 来寒流了,就赶忙给白菜盖大被子,这活是又急又累,刚喘口吻 ,又来了一车白菜,还得赶忙卸车,经常干到三更 。明确 菜怕冻也怕热(捂),热大发了烧心。寒流一过还得倒垛,怕把中央 的白菜捂烧了心。一冻一化,白菜垛前可就和了泥,雨靴和单面胶手套比围裙更要紧。蹬着车送明确 菜是件美差,我送的人家都是平房,热情点的还让进屋喝口水。再烦琐一件趣事。有一次送明确 菜,人家让进屋喝水,我却先拿起桌上的报纸翻看。不久有位同事对我说,你送明确 菜的那家正是我女朋侪 家,她夸你真爱学习。
第293页。冰锋近乎搪塞地说,你真的是很乐观,说得跟人类的历史和现实拥有一种自愈能力似的。——冰锋是个本天职分的牙科医生,他不信托 历史和现实及一颗蛀牙能够拥有自愈能力。
责任编辑:郑诗亮
校对:张亮亮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