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老北京述闻 胡同街巷》，黎晓宏 主编，齐亮 编著，北京出书社2021年1月版。
大栅栏地域作为商圈已有逾600年历史
大栅栏街在明时称廊房四条。廊房意指沿街商铺，自明朝始，大栅栏地域便已商贾云集，富贵很是。《京师五城坊巷胡同集》中记述前门外有廊房头条、廊房二条、廊房三条和廊房四条，其中的廊房四条就是现在 的大栅栏街。成书于明末清初的《春明梦余录》提及了大栅栏这一名称，光绪年间编撰的《京师坊巷志稿》不再提及廊房四条，而更名为大栅栏胡同，清代的《乾隆京城全图》中也将名称定为“大栅栏”。
“栅栏”是为掩护商户免遭窃贼损害 而打造的木板排。《明宫史》纪录，孝宗弘治元年（1488），四九城百户王敏奏请孝宗天子，为防止抓捕盗贼时，大街小巷追赶，而盗贼容易藏匿的情形 ，提出在小巷路口广设栅栏，夜间关闭，派兵来扼守。这样都市的治安状态 会大大地改善。清代延续了明代的做法，广立栅栏，至1730年雍正年间，实验 严酷 的城门开关制度，准奏京师外城各街道胡同增设栅栏板。
清代《钦定令典事例》中纪录，雍正七年（1729）批准建外城栅栏440座，乾隆十八年（1753）批准建内城栅栏1919座，皇城内栏196座，至乾隆时京师内外城已建有栅栏达2400多座。众多栅栏各具街道特色，也很好地掩护了商户的清静 ，种种鸡鸣狗盗之事大为镌汰 。其中，廊房四条的商贾财大气粗，为提防 盗贼，出资颇巨，将栅栏修建得最为高峻结实，气派一时，因此得名“大栅栏”。
大栅栏（1956年）
现在的大栅栏地域作为商圈已有逾600年历史，最早可追溯到元代，在明代形陋习 模，清代之后生长繁荣。元代忽必烈迁都至京，现在的大栅栏位于元多数正南丽正门（今正阳门）之外，地处市郊，多园林庙宇，亦是文武百官游乐之地，南方商旅经由大运河把货物送抵元多数后，在城门外上岸，就地搭建棚房，装卸存储货物，逐渐形成一片市井 ，形成现在 的大栅栏斜街的前身。
明代朱棣迁都北京，以元多数为基修建紫禁城。由于南方城墙南移而立，现在的大栅栏所在区域得入内城。明成祖重新疏浚运河，实现南粮北运，又从南方迁入大量生齿 来此栖身 ，占尽天时人地相宜 的大栅栏日益兴旺。在今斜街与正阳门之间称为廊房的4条胡同所在区域，商铺鳞次栉比，门市俨然，多前东家谋划 ，后店为作坊，成为清代京师最富贵的商业街区。清人的《都门杂咏》写道，“画楼林立望重重，金碧绚烂 瑞气浓。箫管歇余人静后，满街齐响自鸣钟”。
大栅栏不仅商业繁荣，它照旧文娱的中央 。大栅栏南方 有一个京韵园，那里是中国京剧的发祥地。乾隆嘉庆年间，北京舞台昆腔、京腔、秦腔三足鼎立，四大徽班陆续入京，定居在大栅栏的胡同里，发扬其博采众长的传统，相互学习相互融合，最终形成京剧。
历史上曾有五大戏楼坐落于大栅栏街：庆乐园、三庆园、广德楼、广和园、同乐园。其中位于大栅栏街39号，兴建于嘉庆元年（1796）的广德楼现在仍存，现今是郭德纲德云社的广德楼戏园。昔时 程长庚、梅巧玲、余三胜、汪桂芬等名家曾在此献艺。每逢名角进场，大栅栏街便水泄不通。
大栅栏街（1939年）
大栅栏街中值得一提的尚有 大观楼，它是北京第一座影戏院，那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修建，上有一块匾誊写 着“中国影戏降生地”。大观楼的掌柜仁庆泰向京剧大师谭鑫培提出一个请求，把定军山拍成影戏，我国第一部影戏在大观楼应运而生。走入大观楼，映入眼帘的即是一组老照片，有阮玲玉、周璇、胡蝶……让人回忆起我国最早明星的旷世 风华，尚有 那些曾经让无数人为之疯狂，为之感动，为之流泪过的老影戏……
大栅栏里随处可见享誉百年的名店老字号。老北京喜欢顺口溜， “头顶马聚源，脚踩内联升，身穿八大祥，腰缠四大恒”，马聚源、内联升、八大祥、四大恒都是大栅栏的商户银号。尚有 一个类似的购物口诀，“鞋买内联升，帽买马聚源，布买瑞蚨祥，茶买张一元，咸菜六必居，影戏大观楼，点心正明斋，针线长和厚……”这些店肆大多在大栅栏街上。
除了这些名店，大栅栏尚有 许多老字号：南有长盛魁果干店、东兆魁帽店、天蕙斋鼻烟铺，北有聚庆斋田家老铺、豫丰烟店、一品斋鞋店、云香阁香蜡店、滋兰斋糕点店，等等。清末民初，大栅栏涌现大量进口货 的洋店，如专卖西药的逸民药房、西箴药房、华美大药房、西欧 大药房、老德记大药房等。专卖洋活的广生行就以销售“双妹嚜花露珠 ”而着名。
大栅栏街尚有 一家不得不提的名店：同仁堂。这家1669年康熙年间开张的老医馆现在 仍享有盛誉。乐凤鸣先生提出“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，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”，成为同仁堂的制药原则，其中昭示的商家应有的诚信精神也令今人充满敬意。
最后说说同样有着中国传统商家诚信精神的、号称“八大祥”之首的瑞蚨祥。瑞蚨祥由孟传珊开办。孟传珊同谦祥益的首创人孟毓溪同门，都是山东章丘旧军镇人。“蚨”是传说中一种昆虫，形似蝉。孟传珊取名瑞蚨祥是借“青蚨还钱”的祥瑞寓意。
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，义和团打着“扶清灭洋”的旗帜 ，点燃了卖洋药的老德记大药房，由于其时的商铺都是木质结构，大火很快伸张 ，大栅栏成了“火胡同”，被形容为“大栅栏前热闹场，无故 一炬烬咸阳”。“瑞蚨祥”也在这次火灾中被烧成一片废墟。商家损失惨重，下过订单的客户也心急如焚，纷纷赶到现场。
大栅栏瑞蚨祥（1941年）
面临 一片杂乱，瑞蚨祥掌柜孟觐侯宣布了一个决议 ，通常瑞蚨祥欠客户的钱一律璧还，通常客户欠瑞蚨祥的钱一笔勾销。为此，孟从天下 各地分号紧迫 调配16万两资金，聚拢到北京。大火烧光了数万两白银的资产，自己又要再拿出16万两赔偿客户，瑞蚨祥倾尽全力兑付客户的事情在北京城引起了重大 的惊动，一时有口皆碑。仅仅一年之后，瑞蚨祥这块金光闪闪的招牌就在大栅栏街重新挂了起来。猛火 真金，瑞蚨祥的这份业界良心，和大栅栏街这条古老的街道一样，薪火相传，绵延一直 ……
劝业场：
老北京城最早的综合阛阓 之一
廊房头条位于前门大街路西，西至煤市街，是清末民初各地商家投止和群集 的场所。昔日廊房头条有“灯街”的美誉，据《旧京琐记》记：“灯市旧集于东、西四牌楼，后始移廊房头条。”
在古代，灯笼是一样平常 生涯 不行缺少的照明用具，在黎民的一样平常 生涯 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，是夜晚出行的必备之物。商号招幌和府邸宅园夜间都有照明的需要，气派的灯笼还可以装点气氛和显示主人的身份。自秦汉时的长信宫灯，到厥后的油纸灯笼，种种形式也是纷歧而足。廊房头条的灯笼铺历史悠久，清末时曾有20多家灯笼铺坐落于此，其中又以文盛斋最为著名 。
文盛斋其时主要为宫廷制作宫灯、为王府和巨贾制作种种纱灯。一样平常 用竹木或金属作框架，糊以纱绢，涂上鱼鳞胶，使灯透明而不透风，灯内燃有蜡烛。这种灯，晚清和民国初年，多悬挂在王府、大户门口，十分气派，夜幕降暂时 ，则红光温暖 ，明艳如昼。1915年，文盛斋的灯笼加入了巴拿马国际展览会，并荣获了两枚金牌。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上天安门城楼的8盏大红灯笼、195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设十周年大庆挂在人民大礼堂 直径近4米的红纱灯，都是文盛斋制作的。
廊房头条17号还曾经是北京城里首座综合阛阓 之一——劝业场的所在，现在宝恒祥金店与19号市肆 之间即是它的旧址位置。光绪三十一年（1905），清政府的商部在廊房头条设立了“京师劝工陈列所”，以展览各地工业品为主，同时销售部门商品。民国时代改为商品陈列所，1928年，又更名为工商部国货陈列馆，1936年改称为北京劝业场。
民国时期的北京劝业场与王府井的东安市场、菜市口的首善第一楼、观音寺街的青云阁并列为京城四大阛阓 。我国近代第一批留学修建师沈理源主持设计制作了北京劝业场。陈宗蕃先生这样形貌 北京劝业场：“层楼洞开，百货骈列，真所谓五光十色，令人目迷。”《宣南鸿雪图志》也对北京劝业场内部做了详尽形貌 ，称它在其时是北京最大的大型综合阛阓 之一。
劝业场曾引领京城商业潮水。首次设置厢式电梯、游乐场、开敞式卖场等现代设施。劝业场共有4层楼，一楼售卖日用百货物，这里书摊的书籍与别处差异，主要是《论说英华 》《尺牍大全》等应用书籍；二楼卖文物和特艺商品，尚有 苏湘刺绣和几家画像馆，肖像画家是王美沅、贾墨林等人，门口悬挂的大幅影戏明星画像，如胡蝶、袁美云等；三楼有几家照相馆、剃头 馆、镶牙馆、广告社，尚有 弹子房、乒乓球社等，夜里灯烛绚烂 ，笑语一直 ；四楼是一个叫“新罗天”的小型剧场，经常演出评剧。
北京劝业场的游艺场曾经是名角各人的舞台，是叶德霖（艺名架冬瓜）演滑稽大鼓、郭筱霞说梅花大鼓、郝寿臣唱勾脸、连阔如说评书的地方。新罗天白昼是鸿巧兰等人演评戏，晚上刘宝全说京韵大鼓，滑稽演员韩兰根在那里出演话剧《钦差大臣》。
廊房头条尚有 一家老字号，就是清同治七年（1868）开业的大同金店。从清末至民国，大同金店险些垄断了北京的黄金市场。厥后，天宝、三阳两家大金店也开在了廊房头条。
灯笼一条街、劝业场，尚有 金店，民国时期的廊房头条，商业繁盛，人群熙攘，好不热闹。
门框胡同的小吃店门脸不大，
但各有绝活
门框胡同得名于光绪年间，这条巷子本就不大，长约百米，中央 仅约有三米宽。而它毗连 的廊房头条和廊房四条（大栅栏街），是清代主要 的商业区。《光绪顺天府志》有明确的纪录:“大栅栏，有小胡同曰门框胡同。”其时，众商贾供奉财神，集资在此巷子中修建过街的财神佛楼，俗称“过街楼”。此楼工具依墙立两块大石板，在两块大石板上横几块厚石板，于其上立佛楼。从南北方看，过街楼形似门框，以此得名“门框胡同”。 民国的时间 继续沿用这个名字，一直至今天。
门框胡同（1975年）
提及 门框胡同，最著名的当数其小吃，规模不大，却是民国时最著名 的小吃一条街。门框胡同的小吃店各个门脸不大，但都有自己的特色和绝活。听一听这些小吃的名字：爆肚杨、馅饼陆、油酥火烧刘、豆腐脑白、羊头马、奶酪魏、炒火烧沙、康家老豆腐……是不是就很有感受，可称名堂 繁多，种类富厚。大一点的店，则有同义馆涮羊肉、瑞宾楼褡裢火烧、德兴斋羊肉杂碎汤、复顺斋酱牛肉等等。
要是您向一位“老北京”问起昔时 这些小吃，他们的眼里竟能露出孩童般的眼光 ，多数会笑容可掬 地给您讲：“那做工，那配料，没得说！”“就好这一口儿。”这些京城著名 的小吃，并不是能手 偶得之，而是苦心谋划 ，重复改善的效果 。清代末年，那些挑着扁担到北平富贵商业街区的最初创业者，身无分文，摆摊起身 。他们为了留在这里，闯字当头，不怕苦累，一心改良，想方想法 让食客知足 ，刚刚练就“一手绝活”，有的老店则是支付了几代人的起劲 。
“爆肚冯”这一老北京人耳熟能详的名号，即是这一段历史的见证者。光绪年间，山东厨人冯天杰在东安门大街摆摊卖爆肚，因其做工细腻 ，人送外号“爆肚冯”。20世纪30年月 ，冯天杰的次子冯金生接替父亲谋划 爆肚冯，数十寒暑，潜心钻研秘制调料，生意越发红火。1935年爆肚冯进入门框胡同，在胡同北段路东开设了新店。
从1937年到1957年是门框胡同的黄金时代，小吃一条街吸引了各界人士蜂拥而至。有纪录的，如文人书生 的鲁迅、巴金、丁玲等；影视界的韩兰根、陈燕燕、白杨等；戏曲界的金少山、裘盛戎、荀慧生、尚小云、李万春、谭富英等皆是门框胡同的常客。
门框胡同12号是鸳鸯蝴蝶派代表人物张恨水先生的故宅。提到张先生，在民国时期，可说无人不知，无人不晓，许多人都读过他的文章和小说，是其时作品最脱销、着名 度最高的作家，一时拥趸无数。下至市井黎民，上至社会名士 都喜欢他的书。听说 民国各人陈寅恪在双目失明、身染重病时仍让朋侪 去图书馆借来张恨水的小说念给他听，鲁迅的母亲也是张恨水的忠实读者，每次张恨水出了新书，都让鲁迅给她买好后邮寄。
张恨水生于1895年，祖籍安徽潜山县。1924年，他创作的《春明外史》一炮走红，以后 一发不行摒挡 。他的小说同时在多家报纸连载，在哪家刊登 ，则哪家报纸大卖，稿酬因此十分丰盛。用张恨水自己的话说，一支笔养活了全家30口。
有丰盛的稿酬做泉源 ，1930年，张恨水买下了门框胡同的12号院，接来了在老家的母亲，并与他的两房夫人、三个子女和4位兄弟姐妹配合住在这个大院里。院子曲折委婉 ，前前后后，大巨细小有7个内院，栖身 十分宽敞。进大门的第一院向南的跨院，住着上大学的弟弟。向北进一座绿屏门是正院，张恨水住在这里；向东穿过一个短廊，走进一个小门，路斜着向北有个三角形的院子，这里是张恨水的客房和书房。书房狭长，窗外有紫藤架，有丁香和山竹。庭院里则种着枣树、槐树、椿树、梧桐、杨柳和丁香等种种花卉，花木兴旺 ，绿叶成荫。听说 ，张恨水最喜欢的是菊花，为此专程 用 200 银圆在书斋东边开发 专门的花园来培植。友人来访时，则在花丛中赏菊，一边品茗一边闲谈，饮酒赋诗。
在门框胡同的几年，张恨水的生涯 富足稳固 ，写出了许多脍炙生齿 的小说，包罗有“民国《红楼梦》”之称的《金粉世家》，尚有 《满江红》《落霞孤鹜》《尤物 恩》等。
门框胡同12号院是张恨水在北京的第三个寓所 。1919年张恨水第一次来北京，最初住的是位于阎王庙街的怀宁会馆，厥后搬到山西街的潜山会馆。为开办《南京人报》张恨水1936年脱离 北京前往南京。1946年2月，张恨水为筹备北平《新民报》，又从南京回到北平，他选定了北沟沿胡统一 处有30间房的四进四合院，在新的空间里最先 了他在北京的新生涯 。
本文选自《老北京述闻 胡同街巷》，较原文有删节修改，小问题 为编者所加，非原文所有。文中所用插图均来自该书。已获得出书社授权刊发。
作者丨齐亮
摘编丨安也
编辑丨青青子
导语校对丨王心